最后再说一说淝水之战的后果或影响,也好对这一事件的始末有个交待。
淝水之战的最大后果,是改变了南北双方的政治形势。
先说北方。淝水战败,也就意味着前秦政权的失败,逃回北方的苻坚于385年七月,在五将山(今陕西岐山县东北)被羌族姚苌活捉,后被勒死在新平(郡治漆,今陕西彬县),一代枭雄从此魂归天外。
前秦崩溃以后,原本统一的北方,再次陷入分裂割据的局面,又出现了许多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有:慕容鲜卑建立的后燕、西燕、南燕,冯跋建立的北燕,羌族姚苌建立的后秦,匈奴赫连勃勃建立的大夏,鲜卑乞伏氏建立的西秦,鲜卑秃发氏建立的南凉,氐族吕氏建立的后凉,汉人李氏的西凉,卢水胡沮渠氏建立的北凉。我们所说的“五胡十六国”,大部分胡族政权都是在前秦灭亡之后出现的,这些胡族政权之间攻战杀伐,使得北方形势更加混乱,这种混乱的形势一直要持续到北方另一个强大的少数民族政权——拓跋鲜卑建立的北魏出现以后,而这差不多又要一个世纪的时间!
再说南方。淝水大捷,来自北方的军事威胁解除了。但是东晋政权的内部矛盾,却转而走向复杂,统治集团的内争日趋激烈。以家族而言,淝水之战与陈郡谢氏关系至密,结果却造成了战后谢安功高不赏的尴尬局面,谢安的功臣地位,反而给谢氏家族带来了某种不安。淝水大捷,成就了陈郡谢氏的荣耀,也造成了东晋朝廷对陈郡谢氏的猜忌。
首先是,在孝武帝及会稽王司马道子(364—403,晋简文帝司马昱第七子、晋孝武帝司马曜同母弟,初封琅邪王,后徙封会稽王)的压迫下,谢安不得已于太元九年(384)八月离开权力中枢,带兵北征,并于次年(385)四月出居广陵,八月,谢安病死。谢安死后,司马道子出任扬州刺史、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从而将陈郡谢氏完全排斥出东晋中央权力中枢。在这种情况下,谢玄也无法继续统率北府兵。再加上北伐失利等原因,谢玄于太元十二年(387)正月退居会稽内史之职。十三年(388),谢玄在心情郁闷中病死。
其次,淝水战后,东晋朝廷一直没有对参战将士论功封赏,直到谢安死后两个月,也就是385年十月,才开始“论淮淝之功”,而这时距离淝水之战已将近两年。
最后,淝水之战以后,桓、谢矛盾有所缓和。太元九年(384)桓冲死后,谢安没有像众人所猜测的那样并吞其领地,而是让桓豁(320—377)诸子及桓伊分别都督荆、江、豫三州,从而使桓、谢两家关系大为缓和,史书说“彼此无怨,各得所任”。陈郡谢氏与谯国桓氏原本矛盾比较突出,这时能够做到“彼此无怨,各得所任”,固然与谢安的人事安排有关。但与淝水之战桓谢的携手合作之谊,以及战后功高不赏的相同境遇,也是大有关系的。因为司马氏皇室既然对功高难赏的陈郡谢氏心存猜忌,对于谯国桓氏,又何尝不如此呢?物伤其类,恐怕也是桓、谢和解的难言之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