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军上扛小米、下推红米,忙得焦头烂额,黄章则是欲隐于江湖而不能。2014年以后,每次在公司门口见到那辆显眼的保姆车,魅族员工们就知道:老板又回来了。黄章基本上每年都要宣布“复出”一次。当听到黄章宣布出山时,很多员工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隐居了。
黄章不断退隐和回归的这几年,是中国手机厂商转型升级最为关键的时期。魅族因为政策的不稳定,逐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2015年,魅族盯紧小米,用魅蓝对标红米。2016年,小米模式陷入困境,魅族开始学习OPPO和vivo,以机海战术来争夺线下市场。2017年,魅族又开始学习华为做商务机,魅族手机的消费者定位也不再是过去的年轻人。
在这段时间里,因为市场竞争的激烈,中国消费者变得越来越挑剔。才短短几年时间,各手机品牌的外观设计和操作系统都进步到了一定的水准,手机又回归到硬件为王的时代,能够刺激用户的只剩下面板、摄像头、芯片等少数几项硬核技术的革新。魅族引以为傲的Flyme系统已经失去了魅力。
魅族希望回到小而美的状态,但这样的小众品牌已经对供应商没有什么吸引力。零部件的订货数量少,就意味着无法从供应商手中率先拿到新量产的技术,只能在一线手机公司使用完毕、上游厂商量产成熟、市场的第一波热度已过的时候用到。但彼时下一波新技术已经出现,用户的兴奋点也已经转移。因为出货量下滑,魅族居于供应链竞争的弱势端。无法在供应链拥有话语权,就难以在产品推陈出新上占据先机。
黄章的任性也给魅族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因为厌恶高通的霸道,黄章与高通反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坚持使用三星和联发科的芯片,这也影响了魅族在消费者心目中的高端形象。可是,只要魅族的手机依然需要连接3G和4G网络,即使使用三星和联发科芯片,也无法离开“高通税”的征收范畴。即便心有不甘,魅族还是在2018年与高通和解,补交了高通税并采购高通芯片。高通至此完成了和所有中国主要手机厂商的专利授权谈判。
2018年,魅族提出“惟精惟一”的理念。魅族手机在这一年的销量仅有551万部,同比剧减了74%。魅族辛苦折腾4年,销量又回到几年前。虽然还想做回“小而美”,但魅族不仅很久没有推出能让消费者排长队的产品,反而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新品在快速降价中沉沦。
2019年“618”电商节,魅族旗舰机型魅族16s价格直降499元,魅族16Xs的价格也从5月30日首发时的1698元降至1499元。降价消息一出,魅族官方微博立马被首发购买的魅族用户们攻陷。为了避免用户负面情绪的快速蔓延,魅族紧急出台政策:6月6日之前购买并激活使用的魅族16s的用户,可领取总价值500元的魅族官网手机通用购机券。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用户会愿意用上这张购机券。
黄章总是说:“产品第一,其他都是第二。”当魅族已经做不到“产品第一”的时候,它还能往何处去?
尽管许久没有推出能引起市场轰动的重磅新品,魅族仍然在埋头努力,据说已悄悄投资了一个亿在5G实验室上。魅族品牌的手机仍然基于安卓系统,但魅蓝系列大部分用的都是YunOS系统。在魅蓝的主要支持下,YunOS系统一度拥有了3000万个用户,在2015年占据中国手机操作系统市场的7%,超越微软的WP系统,成为全球第三大手机操作系统。但随着魅族抛弃了大众路线,YunOS系统也日渐式微。
YunOS系统的失败并不影响王坚的勃勃野心。正相反,他认为,在这个我们即将进入的万物互联时代,“手机并没有那么不可替代”。雷军曾经认为,“未来手机会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可在王坚看来,“对于真正成熟的互联网来说,手机只是诸多的在线设备之一。事实上,手表、电视、眼镜、汽车……非常多的东西都开始在线化。慢慢地,人类创造出来的每一个设备都会变成互联网的终端。”阿里巴巴另外推出了AliOS系统,定位为面向汽车、IoT终端、IoT芯片和工业物联网的操作系统。
2016年7月,上汽集团的荣威RX5上市,这是全球首款智能汽车。此前车市的所谓智能化,只不过是通过数据线或蓝牙与手机连接,将手机映射到中控大屏,实现一些基础、简单的操作。而荣威RX5摆脱了手机的控制,你可以直接同它对话,让它自动为你开门、开空调、开启导航系统、播放你喜欢的音乐,它还能为你预订美食、推荐看电影的地方、寻找合适的停车场,以及帮你把账单付了。迟早有一天,它甚至连车都会帮你开了。在这些功能的背后,就是基于AliOS系统的“斑马智行”解决方案。
头顶“全球首款互联网汽车”的光环,荣威RX5上市便受到市场热捧,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累计销量超55万辆,并助力上汽互联网汽车总销量突破100万台。上汽乘用车公司也凭借着荣威RX5的强势表现,成功跻身中国汽车自主品牌一线阵营之列。
从荣威RX5开始,汽车成为继电脑和手机之后的第三个智能的互联网成员。而这还仅仅是万物互联的开始。在未来,我们身边的每一件东西都将拥有自己的智能。手机仅仅是万物之一,与万物互联的无限想象相比,YunOS系统在手机上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
王坚说:“我做YunOS招来了很多非议,甚至比我这一辈子挨的骂还多,但我不后悔。”而在央视《对话》节目中,他再次坦言YunOS系统是他可以看到的,离中国有一个自主的操作系统最近的时候。王坚望着同在台上的倪光南院士,这位为中国信息核心技术奔走了数十年的老人,对他当时的心情完全感同身受。
王坚挨骂是正常的,因为他的思想太超前,超前到难以被人理解。王坚为什么要做阿里云?因为他预见到一个“在线”的社会——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在互联网上的人类社会即将来临。届时,人类将依赖“云”来提供数据存储、计算和信息处理的服务。到那时候,不管手机、电脑、电视还是车屏,全都将变成单纯的网络终端,不再需要自己的“大脑”了。依托云服务,谷歌已经用Chrome浏览器打败了IE,用在线办公软件Google Docs抢走了Office的很大一块份额。等到5G时代来临,云服务已经无所不在的时候,安卓系统和视窗系统都有可能被淘汰,基于云服务的YunOS系统,完全有可能成为新一代的操作系统霸主。当人们发现,谷歌、微软和亚马逊在一夜之间几乎垄断了全球云服务的时候,是阿里巴巴为中国在云服务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未来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连阿里巴巴的YunOS系统冲击手机操作系统市场都失败了,中国还有推出自主手机操作系统的希望吗?
中国手机品牌已经占据全球手机市场的半壁江山,但中国的手机仍未拥有自己的操作系统。就像所有的电脑都在使用微软的视窗系统或苹果的iOS系统一样,全球所有的手机用的也都是谷歌的安卓系统和苹果的iOS系统。不论电脑还是手机,几乎所有的操作系统都被控制在美国公司的手中。华为的EMUI系统、小米的MIUI系统、魅族的Flyme系统,都是基于安卓系统而定制。
没人希望看到安卓系统和iOS系统双寡头垄断的局面出现,但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局面已成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