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知识工作者、服务工作者、专业人员和蓝领工人

1957年,德鲁克出版了他的社会学著作《已经发生的未来》(Landmarks of Tomorrow)。在这本书中,他指出,区别于体力工作者,知识工作者是“使用信息、数据、主意工作,并同样产生新的信息、数据、主意,并对企业的最终结果产生影响的人。”

但这样来表达这个问题,仍然是不清楚的。德鲁克的各类著述中有大量关于管理者(manager)、知识工作者(knowledge worker)、服务工作者(service worker)、专业人员(professional employee)、蓝领工人(worker)的论述,把这些概念厘清是重要的。

知识工作者和服务工作者的范围很广,它包括销售人员、科研人员、人力专员、外科医生、政府官员,也包括商场售货员、艺术家、护士、记者,还包括我们非常熟悉的物流快递人员、社区清洁工等等。他(她)们的主要产出物不是实物或体力,而是信息、数据、主意或服务。

我们可以从产出物和成果的角度对知识工作者和服务工作者进行细分。

-​ 知识工作者:能够将知识运用于知识。从称谓可以看出来,知识工作者与体力工作者是相对的关系。知识工作者的主要成果不是实物或体力,而是思想、想法、观念、信息和构想,主要输出包括文本、邮件、会谈、演讲、设计方案、会议讨论或其他形式的产出物。典型工作包括企业管理者、教师、建筑设计师、科研人员等。

-​ “知识型”服务工作者:能够将知识运用于服务工作。主要产出物和成果是销售服务、沟通服务、医务服务、统计服务或其他形式的成果。典型工作包括销售员、投诉接待员、医院护士等。

-​ “生产型”服务工作者:不需要太多知识的运用。归属于现代服务业的各行业,产出物和成果是可以用数量衡量的各类服务。典型工作包括物流快递员、美容护理员、按摩师、档案管理员、社区清洁工等。

绝大部分管理者属于知识工作者或“知识型”服务工作者,具体而言,管理者(manager)的定义是:“如果一位知识工作者能够凭借其职位和知识,对该组织负有贡献的责任,因而能实质地影响该组织的经营能力及达成的成果,那么他就是一位管理者。”政府和各类组织中的职能管理部门,其中多数都是知识工作者。例如,财务部门中有出纳和成本会计,出纳一般属于“知识型”服务工作者,提供统计服务;而成本会计则是知识工作者,同时她(他)也是管理者之一,可以通过核算、预算、分析等各种方法降低产品成本,对组织作出贡献。以凭借知识为组织做贡献的角度来看,部分“知识型”服务工作者是管理者,例如,一位医院的护士,通过自己的医务知识和爱心,提升了所在医院的运营水准和声誉,那么她就是管理者3。“生产型”服务工作者也可以是管理者,例如某位清洁工通过改造清洁设备,提高了某外包清洁公司的绩效,很显然,他也是不折不扣的管理者。

管理者的本质是通过知识创新使得资源嬗变,从而改造组织生存环境的人。

多数知识工作者是管理者,不是管理者的知识工作者则可以归入“专业人员”的行列。专业人员(professional employee)是个体(或小团队)的专业贡献者。其工作的目标、内容、标准都要根据专业的标准来制定(换句话说,专业人员的考核不是用企业绩效表现来考核,而是以专业标准考核)。专业人员与管理者的核心区别在于,管理者需要对组织负有贡献的责任,专业人员只为自己的贡献负责(参考第三十八章)。

蓝领工人(worker)这个词一般是指第二产业中的体力劳动者,例如工厂中的机器操作工、库管员,码头上的搬运工、建筑业的建筑工,等等,他(她)们的主要贡献来自于体力和时间的付出。对于蓝领工人,泰勒((Frederick W. Taylor))有一个著名的说法,他认为在制造业中没有技术存在(不是指现在制造企业中的技术,而是指传统工厂中师徒相继的手艺)!所有的技术工作都可以通过“工作分析work study”(这个词是泰勒制的核心概念)拆解为完全不需要技术的一系列环节,任何新手只要愿意用心学习这些环节,就能成为一流的工人。实际上泰勒是完全正确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应用泰勒的工作分析,美国在极短的时间内训练出大量熟练工人。包括用目不识丁的黑人妇女生产高精密的机械零件。很自然,当工作分析深入到一定程度,不但可以由人来完成这个工作,在成本允许的前提下,机器(资本投入)可以轻松取代蓝领工人的工作(部分“生产型”服务工作者的工作不易被取代)。

服务工作者的工作特点与蓝领工人不同,无论其工作内容多么简单,但由于莫拉维克悖论注4的存在,工作分析(work study)的模式无效,也无法用机器(资本投入)取代。比如说一个宾馆的客房服务员的工作输出是清理房屋、打造卫生,其工作比较简单,但只能确定工作规程,很难将工作拆解,也无法用机器进行替代。

在未来社会中,知识工作者将逐渐成为全球社会的核心阶层。而服务工作者的数量将逐渐超过蓝领工人(在一些国家已经实现)。未来社会的构型已经形成,德鲁克在他的一系列著作中已经开始提早思考解决办法,这是他作品一以贯之的思维角度。

未来社会一定不是按照服务业和工业来划分产业分类,即使是在今天,由英国经济学家克拉克(Colin Clark)提出的三次产业划分也已经非常不准确。未来可以想见,其必然是按照以人为核心、以知识为基础的服务这个大概念衍生出新的产业分类,生发出更适合度量和评价当前和未来产业的分类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