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最大的主宰

《洪范》的讲座已经渐近高潮部分了。上一次我们讲了“建用皇极”,文字比较多,讲得也很快,有些内容没有展开,这里稍微再补充几句吧。

其实,下面我们要学习的“三德”“稽疑”,都是以“建用皇极”为基础的运用。我们看以前的老注释也好,现在通行的国学书籍也好,说到“建用皇极”,一般都是讲在社会上、在政治上,树立了一个最高的权力典范,这个最高的权利典范呢,德行很高,能力很强,就像柏拉图笔下的“哲人王”一样,由他来管理这个社会,就一定会管理得很好。但是,这样讲,就容易陷入为集权主义辩护的窠臼。在《尚书·洪范》的时代,集权主义还没有产生,我们从后面的“稽疑”一章中,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点。

所以,我们来学习《洪范》,就不要往社会政治的“皇极”上来理解,而是要从我们自己的身心性命上来体会。大家都很熟悉《易经·系辞》里所讲:“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实际上,“太极”和“皇极”这两个词,完全是一个意思啊!什么叫皇极?大君之谓皇,最大、最能做主的人,才称之为皇嘛。太极,也是同样的意思嘛!最大的,也是大到极处,才称之为太极。大家想一想,在我们自己身心性命上真正做主的是谁?能主宰一切生命,成为万物之大君者,又是什么?凡是熟悉中华文化的人,张口就能够回答出来:道啊,大道嘛!这个天地间最大的主宰,就是大道,它的另一个称呼就叫太极。

其实,“太极”一词出现得比较晚,最早应该是在《庄子》里出现过。我们看整部《周易》里,除了前面所引《系辞》里有这么一句外,在《周易》古卦辞、古爻辞里,都没有“太极”一词。现在公认的说法是,《系辞》成形于战国至秦汉之间,并非孔子所著,相对于“皇极”一词而言,已经晚很多了。我个人推测,“太极”一词很有可能是来源于“皇极”,因为老庄道家思想,是以道法自然为核心,所以写文章时往往有意去社会化,故将“皇极”这样一个容易让人联想到现实大君的词,换成了太极。当然,我不是学者,也不想专门去考证,只是从这两个词的涵义,以及对《洪范》这篇文章的整体把握上,做出这样一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