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电脑双星际会苹果电脑的起落

谁也不能否认,史蒂夫·乔布斯是个奇才,也是个种种矛盾的综合体。他其实没有发明任何东西,却拥有点石成金的妙术,仅凭一些简单的创意,就能将平庸的产品变成让无数人疯狂的宝贝。他并不爱钱,可也不拒绝赚钱。他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却又“有时候会失控般变得残酷并伤害别人”。他改变了数十亿人的生活,却从来没有改变自己。

“他想控制外界环境,而且他把产品看作是自己的一种延伸。”乔布斯最亲密的朋友认为,一出生就被遗弃这件事给他的内心留下了很深的伤口,并且终生都未愈合,尽管他的养父母一直都非常爱他。

乔布斯的养父母都在硅谷工作,乔布斯在硅谷附近的山景城长大。硅谷起源于斯坦福大学。当时斯坦福大学遇到了严重的财务问题,于是以商养学,将其拥有的土地拿出3部分建了个科技园,顺带也鼓励师生自主创业。1956年,发明了晶体管的威廉·肖克利,从贝尔实验室来到这个科技园,创办了这里的第一家科技公司,用硅代替了当时普遍使用且较为昂贵的锗来制造晶体管。肖克利麾下的罗伯特·诺伊斯和戈登·摩尔等人后来又合伙创办了仙童和英特尔等著名的半导体企业。仙童的第一张订单,来自国际商用机器公司(IBM),IBM订购了100个硅晶体管,发明了电脑存储器,存储器后来又成为英特尔的起家产品。仙童还发明了平面光刻技术,对德州仪器发明的集成电路进行了商业化发展。相对于将分立的电子组件进行手工组装,集成电路可以把很大数量的微晶体管集成到一个低成本、高性能的小芯片上。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巨大进步。芯片成为电子产业的必需品,越来越多与电子相关的产品都用上了芯片。

硅是半导体产业最重要的原材料,以斯坦福大学科技园为源头的美国加州半导体产业带便以硅谷之名闻于天下。“成长于此,我受到了这里独特历史的启发,这让我很想成为其中的一分子。”乔布斯回忆,“住在我家周围的父辈们大都研究很酷的东西,比如太阳能光伏、电池和雷达。我对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经常向他们问这问那。”读高中的时候,乔布斯加入了惠普探索者俱乐部。在惠普公司的实验室里,他见到了惠普正在开发的商用小型计算机,“它身形巨大,大概有40磅重,但它真的很美,我爱上了它。”

乔布斯没有马上就和计算机开始亲密接触。作为一名不修边幅、不爱洗澡的嬉皮士,到印度去找个大师进行精神修炼是个必经的阶段。1974年,19岁的乔布斯到印度晃悠了7个月。回到美国的时候,乔布斯剃了光头、皮肤又黑又红,还穿着印度棉袍,以至于来机场接他的养父母从他面前走过了几次才勉强认出他来。在印度这段克制物欲和返璞归真的苦行体验,给乔布斯留下了很深的印记。终其一生,他都在追随并遵循东方宗教的许多基本戒律。禅修给予他的,不仅是素食、冥想等生活习惯,还有追求简洁、专注和极致的思维模式。东方的美学直觉,与西方的理性科技结合,让乔布斯日后成就了伟大的苹果品牌。

不过,在第一台苹果个人电脑诞生之际,它的发明人斯蒂夫·沃兹尼亚克(昵称沃兹)只想着把这个发明免费分享给他人。

自计算机诞生以来,人们就对其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许多人将计算机视作人类自由的大敌,认为它将成为极权政府控制人民大众的工具,有了计算机的帮助,乔治·奥威尔的小说《1984》中的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你的“老大哥”,总有一天会成为现实。也有许多人认为,计算机可以帮助人民大众从“老大哥”的压迫中解放出来,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建立一种将信息技术免费分享的文化,从而打破极权政府和大公司的技术垄断。于是,在硅谷的信息科技与嬉皮士运动的碰撞中,产生了黑客文化。尽管在一些黑客的手中,黑客技术成为牟取不当私利的工具,这败坏了黑客的名声,但不能否认的是,始终有一些黑客崇尚自由、鄙视金钱,坚持信息技术应该成为全人类无偿共享的财富。

沃兹也是硅谷黑客圈中的一名技术天才。1976年,乔布斯和沃兹都梦想能够拥有一台自己的计算机。当时市面上卖的都是商用的计算机,体积庞大,极其昂贵。他们决定自己组装开发,并在乔布斯家的车库里装好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台个人电脑。沃兹想让大家都知道他是怎么把个人电脑做出来的,幸好商业天才乔布斯及时劝阻了他,坚持要利用这一技术来创业,将个人电脑卖高价、赚大钱。于是,乔布斯卖掉了自己的大众牌小汽车,沃兹也卖掉了他心爱的惠普65型手持式计算器,两人凑了1300美元,成立了一家电脑公司,取名为“苹果”,而他们的自制电脑则被追认为“苹果Ⅰ号”电脑。

苹果电脑的生意打开以后,公司扩大生产需要不少资金,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打算把苹果公司以几十万美元的价格卖掉,可惜没人识货。这件事却引发了一个小意外,沃兹的父亲因此认识到苹果公司的价值,他认为他的工程师儿子应该分得更多。他坦率地对乔布斯说:“你不配得到这么多,你没有做出过任何产品。”当时还很青涩的乔布斯哭了起来,他告诉沃兹,他愿意退出公司,“如果我们不能对半分账的话,你可以全部收为己有。”幸运的是,沃兹比他的父亲更了解乔布斯在商业上的价值,他愿意继续与乔布斯保持合作关系。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苹果Ⅱ号要想取得成功,不仅仅需要沃兹的电路设计能力,还必须成为一台方便消费者使用的功能更齐全的完整产品,这就轮到乔布斯来大显身手了。乔布斯改进了苹果Ⅱ号的设计,比如让其拥有了简洁精致的机箱、去掉了发出噪音的风扇等,最终成为一款看起来牢固结实又亲切友好的产品。最重要的是,苹果Ⅱ号提供了游戏卡的接口,这使得它的用户从计算机爱好者拓展到了普通家庭。

苹果Ⅱ号大受欢迎,苹果Ⅲ号却未能取得商业上的成功。乔布斯面临着来自董事会不小的压力,他希望在软件上寻找突破口。正好施乐公司想投入100万美元参与苹果公司的股权融资,乔布斯便借机提出要考察施乐的最新技术。彼时如日中天的施乐是各种“黑科技”的原创地,施乐的工程师在发明鼠标的时候,顺便设计了配合鼠标使用的图形界面技术。图形界面技术使人们从电脑上看到的东西和打印出来的东西是一样的,这在当时是个不可思议的创举。乔布斯对此非常兴奋:“我记得1979年在施乐的时候,那是一个末日般的时刻。我记得,在看到图形用户界面后的10分钟内,我就知道每台计算机总有一天都会这样工作,你一看到它就很明显。仿佛蒙在我眼睛上的纱布被揭去了一样,我看到了计算机产业的未来。”

电脑操作系统不是苹果公司的强项,乔布斯不得不去找一个名叫比尔·盖茨的人合作。当时IBM能够超越苹果成为个人电脑市场的领导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比尔·盖茨为IBM设计了DOS操作系统。

乔布斯与比尔·盖茨都出生于1955年,都在读大学时中途辍学。两人的共同点也仅止于此。年轻时的乔布斯玩世不恭,与人进行商业谈判时还会将脚跷到对方的办公桌上。比尔·盖茨却是个标准的理工男,“看起来像一名站在西雅图机场等飞机的未成年中学生”。让人惊讶的是,个性如此迥异的两个人,都是世间罕见的商业天才,尽管他们采用的商业模式截然不同。这两个人创办的苹果和微软,是目前世界上除了沙特阿美石油公司外,仅有的两家市值过万亿美元的公司。

乔布斯把比尔·盖茨喊来,要他为“麦金塔”(Mac)电脑开发软件。乔布斯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我们也不是真的需要你们,我们正在做的这个东西很伟大,但可能会让你参与进来。”1982年的苹果,已经是个年销售额10亿美元的大公司,而微软的年销售额远没有达到这个数字,“希望成为乔布斯第二”的比尔·盖茨不得不为了拿到订单而忍气吞声。乔布斯向比尔·盖茨介绍了图形操作系统,并要求后者保证至少在一年内,不发行任何鼠标应用软件。乔布斯预计,用一年的时间可以完成Mac的首发。

比尔·盖茨也被图形操作系统惊住了。他答应了乔布斯的要求,不过转身就开始悄悄研发微软自己的图形操作系统。1983年11月,微软在拉斯维加斯的一次交易展上,介绍了一款全新的使用鼠标的图形用户界面——“视窗”(Windows)操作系统。在视窗上,用户可以通过点击鼠标完成大部分操作,同时执行多个程序并在各个程序之间自由切换,这种改变相较于之前的DOS系统来说显然是革命性的进步。此前只有专业人员才能摆弄得了的电脑,此后进入了寻常百姓家。此外,微软还推出了第一款办公软件Microsoft Word,这也是视窗建立生态的起点。严格意义上来说,比尔·盖茨并未违约。由于乔布斯没完没了地修改设计,以至于Mac无法如期出品。

乔布斯听说视窗后暴跳如雷,他找来比尔·盖茨,大骂对方是剽窃者。比尔·盖茨不以为意,他讥讽乔布斯说:“我们有一个富邻居——施乐,他家有一台电视。当我们想偷的时候,发现乔布斯早就偷走了,他却说我们是小偷。”更让乔布斯恼火的是,由于苹果公司依然需要微软为Mac提供应用软件,所以他无法中止同比尔·盖茨的合作。

没有将比尔·盖茨踢出局,乔布斯自己反而被苹果公司踢了出去。乔布斯坚持不做软件授权,要走软硬件一体化和高定价的道路,致使苹果电脑既不能通过软件授权来赚钱,也不能走向大众市场。而这时候,原本擅长商用电脑的IBM开始醒悟,与微软的操作系统和英特尔的中央处理器(CPU)结成联盟,共同抢下大片的个人电脑市场,将苹果打得节节败退。苹果公司把这一失败归罪于董事长乔布斯。1985年,苹果公司董事会决议撤销乔布斯的经营大权。乔布斯几次想夺回权力均未成功,只好黯然离开了他心爱的苹果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