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苹果背后的隐形巨人iPhone的设计

早在1999年,奥利拉就认识了乔布斯,乔布斯当时刚刚回到苹果公司。奥利拉认为:“苹果的产品和服务是令人赞叹不已且无可匹敌的绝佳之作。”他想与乔布斯合作。不过,听说苹果的经营陷入了困境,奥利拉认为,苹果看起来“不值得”让诺基亚再谈下去。诺基亚就此错过了一次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到乔布斯自己想做手机的时候,他选中的合作伙伴不是诺基亚,而是摩托罗拉。

在本质上,摩托罗拉和苹果都以工程师文化为基础,只是前者对市场的感觉远不如后者敏锐。自1928年成立以来,摩托罗拉先后开创了汽车电子(车载收音机)、晶体管彩电、集群通信(对讲机)、半导体(微处理器和数字信号处理)、寻呼机、手机等多个产业,并很长时间内在各个领域中都强大到没有竞争对手。然而,对市场的轻视让摩托罗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最典型的是铱星项目,摩托罗拉认为,它必须让人类实现在全球每一个角落都能自由通话的梦想,于是在天上布置了66颗卫星,利用卫星来取代基站为手机传递信号。理想相当宏大,却有一个小小的缺陷:铱星手机在建筑物内的信号不佳,而大多数通话都是在室内进行的。铱星项目在烧掉了五六十亿美元后宣告失败。

铱星的失败对摩托罗拉不是致命伤——摩托罗拉仅损失了10亿美元,其他都是投资公司出的钱。糟糕的是,摩托罗拉在2G时代的全球竞争中大大落伍了。有着浓厚工程师文化的摩托罗拉一直以来都是一家技术驱动型企业,当然不会选择他们认为技术水平较差的GSM。一位高管事后回忆说:“摩托罗拉当年看不上GSM,我们内部开会有人说,‘Let them have fun’,GSM让欧洲的小弟们先玩玩吧,做起来了也没关系,我们在里面有专利,马上就能赶上。”摩托罗拉把宝押在了CDMA上,而且自负地认为,以它在通信行业的霸主地位,它选择哪一个制式,哪一个便会胜出。

摩托罗拉为它的傲慢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摩托罗拉在2G时代的起步就慢了半拍,而CDMA在与GSM的竞争中竟又大大失利,这直接动摇了摩托罗拉在通信领域的霸主地位。欧洲统一标准的GSM走遍全球的同时,美国却在拆分AT&T后对电信业采取自由竞争的政策,一个国家竟搞出了TDMA、CDMA和IDEN三个2G标准,各移动运营商构建出互不兼容的网络,消费者要换运营商就得买部新手机(这个问题在出现多模手机后才解决),整个行业分崩离析、混乱不堪。为了适应美国自己的三个标准和欧洲的GSM,摩托罗拉不仅资源大大分散,还缺乏规模效应,导致其手机业务被诺基亚逐下神坛,通信设备业务也败给了爱立信。

沉迷技术、漠视市场的思维模式让摩托罗拉在其他战线上也招致惨败。摩托罗拉的手机芯片因为拒绝给诺基亚和爱立信供货而输给了德州仪器,摩托罗拉做的电脑中央处理器曾经远远好过英特尔,可是摩托罗拉与电脑做得最好的苹果强行绑定在了一起,随着苹果电脑输给IBM电脑,摩托罗拉的微处理器也输给了英特尔。也正是因为这段渊源,再加上摩托罗拉2004年推出的“刀锋”(RAZR)手机的设计让“始终以纤薄为美”的乔布斯大为赞赏,于是,乔布斯希望能够在“刀锋”手机中内置iPod,摩托罗拉ROKR手机就此诞生。

然而,乔布斯犯了个错误,刀锋手机是在摩托罗拉前任CEO小高尔文和前任集团总裁麦克·扎菲罗夫斯基手中制造出来的。两人都已离开摩托罗拉,摩托罗拉已经失去了灵魂。当下正在掌权的是只知道讨好华尔街的埃德·詹德。ROKR手机既没有iPod迷人的极简风格,也没有刀锋系列便捷的超薄造型。它外观丑陋,下载困难,还只能容纳近百首歌曲。ROKR手机的硬件、软件和内容分别是由摩托罗拉、苹果及移动运营商辛格勒三家勉强拼凑出来的。《连线》(Wired)杂志在其2005年11月号的封面上嘲讽道:“你们管这叫未来的手机?”沃尔特·艾萨尔森:《史蒂夫·乔布斯传》,中信出版社,2018年,418页。

乔布斯大发雷霆,决定亲自来打造一款自己想要的手机。

当乔布斯想制作一款手机的时候,苹果公司正在秘密打造平板电脑,平板电脑的一些设计理念就融入了手机研发计划之中。换言之,iPad的想法实际上先于iPhone出现,并且帮助塑造和催生了iPhone。比如多点触控技术,无需键盘或手写笔,只要用手指触摸屏幕就能输入,这一创意就是从平板电脑移植到手机上去的。

一开始,多点触控技术难以解决轻易拨号的问题,而且,由于黑莓手机的流行,几位苹果团队成员主张在手机上配备键盘,乔布斯坚决否定了这个想法。“物理键盘似乎是个简单的解决方案,但是会有局限,”乔布斯说道,“如果我们能用软件把键盘功能在屏幕上实现,那你想想,我们能在这个基础上做多少创新。赌一把吧,我们会找到可行的办法。”

最后,产品出来了:如果你想拨号,屏幕会显示数字键盘;想写东西,调出打字键盘。每种特定的功能都有对应的按钮可以满足需求,比如永远都会“带你回家”的Home键。当用户观赏视频时,这些键盘都会消失。软件取代硬件,使得界面流畅而灵活。

乔布斯还花了半年时间完善屏幕显示。很多现在看似简单的功能,都是当时不断头脑风暴的结果。例如,手机团队担心,手机放在口袋里不小心碰到,会播放音乐或拨号,乔布斯打心眼儿里讨厌开关切换,他觉得那样“不优美”。最终解决方案是“移动滑块解锁”,屏幕上有个简单而有趣的滑块,用来激活处于休眠中的手机。另一个突破是,在用户打电话的时候,传感器能够判断出不是手指在操作,从而避免出现意外激活某些功能的问题。

乔布斯有着喜欢尝试不同材料的“恶习”。在做iMac时,他试用了半透明彩色塑料来做外壳。接下来,他又用了金属,先是光滑的钛板,然后是铝制材料,不断重新设计PowerBook(苹果的笔记本电脑)的外壳。最终,阳极电镀铝板被用在了iMac和iPod Nano上。乔布斯最爱的还是冰冷、坚硬而富有光泽的玻璃。逛过苹果零售店的人,都会对其巨大的玻璃窗和漂亮的玻璃楼梯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于iPhone,苹果团队原计划像iPod一样,使用塑料屏幕,可乔布斯认为玻璃屏幕更优雅实在。乔布斯找到了一种从未进入市场、还停留在实验室阶段的“金刚玻璃”。

乔布斯还有一个喜欢在项目设计快结束时叫停的“恶习”,iPhone项目也难逃这一噩运。一个周一的早上,乔布斯忧心忡忡地说:“我昨晚一夜没睡,因为我意识到我就是不喜欢这个设计。”

当时iPhone的设计是将玻璃屏幕嵌入铝合金外壳中,这给人的感觉太男性化,产品偏重功能但并不美观。乔布斯宣布:“伙计们,在过去9个月,你们为了这个设计拼死拼活,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我们要改掉它。我们要没日没夜没有周末地工作。如果你们愿意,我现在就给你们发几把枪,把我们全干掉。”苹果团队没有要枪,而是马上投入修改工作。“这是我在苹果最值得骄傲的时刻之一。”乔布斯回忆说。

新的设计出来了,手机的正面完全是金刚玻璃,一直延伸到边缘,与薄薄的不锈钢斜边相连接。手机的每个零件似乎都是为了屏幕而服务。新设计的外观简洁而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而这也意味着,必须重新设计制作手机内部的电路板、天线和处理器。

这款手机完全封闭,这不仅体现了乔布斯的完美主义,也展现了他的控制欲。从Mac开始,乔布斯就不想让人在机箱里面乱动。当发现第三方修理店能够打开iPhone 4后,苹果改用一种五角形的防撬螺丝,以避免让市面上的螺丝刀打开手机。手机无法打开,就不可能更换电池,iPhone也就可以做得更薄。

即将诞生的iPhone是美国出品的最新潮的科技产品,不过,所有的iPhone都产自深圳一家名叫富士康的企业。